庄周笔下的楚国故事
2018-08-01 07:25:32| 分类：
老与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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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周的好友惠施在魏国的大梁为相，前后二十多年。惠施刚当上梁相的时候，有人造谣，说庄周要谋代他的相位，所以惠施在大梁搜查庄周三天三夜。《庄子》中有一个猫头鹰和死老鼠的故事，猫头鹰叼着一只死老鼠，它视死鼠为宝物，担心凤凰抢它的死老鼠。庄周还说，南方有鸟，其名曰鹓雏，发于南海，而飞于北海，这和庄氏家族的迁徙路线是一致的。楚人崇拜凤凰，《山海经·南山经》把凤皇、鹓雏并列为同类。庄周以凤凰自拟，向惠施暗示，楚国聘他为相，他都没有答应，他怎么会去谋代那个死老鼠的职位呢？庄周用自己的身份经历，以寓言方式与惠施说话。
甚至连《庄子·逍遥游》所说的鲲鹏展翅，“鹏之背，不知其几千里也。怒而飞，其翼若垂天之云”，也联系着楚人崇凤的原始信仰。明代读书人谢肇涮在他的《五杂俎》中说，“鲲化为鹏，《庄子》寓言耳。鹏即古凤字也。宋玉对楚王‘鸟有凤而鱼有鲲’，其言凤皇上击九千里，负青天而上，正祖述《庄子》之言也”。在楚人崇凤的基础上，他将庄周《逍遥游》与宋玉《对楚王问》关联在一起。文字学上“鹏”与“凤”“风”字相似，甚至相通，这已经得到甲骨文和出土简帛文献的支持。
在《庄子》中，还有一种浑沌信仰。浑沌、穷奇、祷杌、饕餮，在中原之地认为这是四凶。如《左传·文公十八年》中说，舜帝“流四凶族，浑敦、穷奇、祷杌、饕餮，投诸四裔，以御螭魅”。但在楚地，浑沌是三苗的祖先。在庄周编造的寓言故事里，浑沌是中央之帝，倏和忽是南北之帝，觉得浑沌待他们很好，看到混沌没有七窍，便“日凿一窍，七日而浑沌死”。浑沌是楚人的信仰，倏和忽是楚国的方言，在先秦的书中，只有楚辞有倏忽。用楚国方言，写楚人的信仰，这蕴含着庄周刻骨铭心的乡愁。
《庄子》一书，写了十几个楚国的故事，可见《庄子》的文化背景是楚国。在庄周的笔下，楚人都是非常神奇的。有一个故事叫“郢匠挥斤”，楚国首都的一个工匠，拿着一把大斧头，“运斤成风”，可以将人家鼻尖上像苍蝇翅膀一样薄的白泥巴砍掉，那个匠人很是厉害，那个敢于承受斧头的人就更是厉害。第二个故事是汉阴抱瓮老人，汉阴就是汉水以南，有位老者，不用桔槔，挖了一条隧道到地下打井水浇地。子贡说问他为什么不用桔槔，这不是事半功倍吗？那位老者说，有机械必有机事，有机事必有机心。他不能用机械破坏自然的浑沌状态。孔子认为那是浑沌氏之术。还有一个故事，叫“疴偻承蜩”，讲一个驼背老人抓蝉，他说他的竹竿尖上要能顶着两个石丸不掉下来，那十个蝉就能粘住五六个；要是能搁三个石丸在竹竿尖上掉不下来，那抓蝉时十个里面能粘住八九个；要是能有五个石丸累在竹竿尖上不掉，那抓蝉将如同探囊取物。这是讲专心致志可以通天地之道，“与天为一”的神秘力量。
苏东坡称赞吴道子画人物，“出新意于法度之中，寄妙理于豪放之外，所谓游刃余地，运斤成风，盖古今一人而已”。文天祥说，“累丸承蜩，戏之神者也；运斤成风，伎之神者也”。这些都是用了庄周所讲的楚人故事作比喻。这些楚人故事，证明庄周笔下道术连通着楚人信仰。信仰的连通，就是生命之根的连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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