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道
2016-05-12 16:15:45| 分类：
西窗杂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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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代学者陈继儒说，“人有喜谈道者，余止之曰：道不易谈也。不能绝色，不必谈道；不能绝世，不必谈道。何也?道所以全吾真也，而不能绝色，则为渗漏之躯，真何以全?道所以完吾性也，而不绝世，则为合尘之徒，性何能完?或者引‘休妻不是道’及引‘大隐在市廛’为证，此则禅家最上一乘之妙。若以此为解，徒使退堕耳”。
闲读时，我遇到了陈继儒的这段话，不免想起四川的那位有绝活的得道高僧。早些时候，我从网上得知，这位高僧将飘洋过海为美国人表演他的绝世功夫，当时我感到吃惊，心想这样做十分危险。不管什么绝活，无论是“一指禅”，还是“金钟罩”，作为出家人修身的途径，它们是不可以用做进行表演的，否则就成了马戏团杂技团的技艺。后来我的这份担心不幸而成事实。当这位高僧从美国回来不久，就听说他得了癌症，紧接着又听说他已驾鹤西去。道高一尺，魔高一丈。我等凡人之辈非道非魔，若是有幸去美国走一趟，归国后一定会有大开眼界的得意，从而显露出更多的精神。但对于得道高僧来说这样做却是万万不行的，因为他已经选择了非名非利、绝尘弃世，他的一举一动，有着更高的标准、更严的要求。
我提这位得道高僧的往事，是想表明陈继儒的话对我的启迪。陈继儒认为，人既难以忘色又难以脱俗，道不是可以随便乱谈。当年道家的开山鼻祖老子出关时生生被留住，不得已写下了他的五千言《道德经》，开篇第一句就是“道可道，非常道”，一语中的，表明真正的道是难以言说的。道一旦说出口，就会貌合神离。世上有很多人留下了谈道论佛的诗文，但两千多年来最受人称颂的还是陶渊明著名的《饮酒》诗中的最后一句，“此中有真意，欲辩已忘言”。金庸先生深得此意，在他的《天龙八部》中，一个个高手大师精彩纷呈，但最终无不输在藏经阁扫地老僧的手下。既然自称得道高僧，那确实不宜在场面上抛头露脸。
道不在于嘴，不在于具体言辞，道在于人的悟性，在于人一点一滴坚持不懈的心灵、性格和行为的修养。侈谈所谓的“大隐隐于市”，很容易蜕变成堕落的安慰剂，成为自欺欺人的幌子。当然，陈继儒所针对的并不是现代人的问题，对于道不道的，我不以为然。然而，是非之心人皆有之，善恶之心人皆有之，无论哪个时代，人都会面临自身修养的问题，都会面临人格健全的问题。在许多事情上，不妨问一下“我做得如何”，最简易的检验方法是，每天临睡前留点时间，想一想今天做了多少善事，得了多少美感，尽了多少责任和义务，这样也许大致可知自己做人做得如何。至于是否得道，完全可以不必过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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