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海南,当很多人都在将一个大坑炒成一座大厦,甚至一个大坑被当作大厦转手十几次也无人知晓它只是一个大坑时,潘石屹竟然锲而不舍地要求去海口市规划局查看房地产项目资料。
潘石屹在规划局吃了闭门羹。规划局的办事人员说,“这是保密文件,你不能查”。潘石屹不想空手而回,只能在规划局门口徘徊。这时,一位也来规划局办事的熟人给他支了一招,“你应该买几斤橘子送给人家”。
潘石屹就买了几斤橘子送到规划局,那位办事员见了,就把一摞资料给了他,“查吧”。这一查,让潘石屹吓出了一身冷汗。当时海南省有18000家房地产公司,可海口市常住人口不足30万!海口市整个报建面积除以该市常住人口和暂住人口,人均面积高达五十平米,而当时北京的人均面积只有七平米。
潘石屹的第一感觉就是觉得天要塌下来了,他说,“没有任何需求支持的供给,这就是泡沫”。随后,潘石屹带着在海南赚得的第一个100万元及时撤离,来到北京寻求发展。后面的事情,我们大家都知道。潘石屹的结局就像美丽的童话故事,青蛙成了王子,吃红薯的穷小子戴上了优雅的圆眼镜,潘石屹成了房地产行业的大拿。
那一轮地产泡沫,最后留给海南的是六百多栋“烂尾楼”、18834公顷闲置土地和800多亿元积压资金,当时仅四大国有银行的坏账就高达300多亿元。只有不到1%的房地产公司活了下来。每平米房价从1993年最高时近万元,到1998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后,跌至七八百元,全国到海南炒楼的资金套牢高达数千亿元。
潮水退去,经历过那场暴风雨洗礼的每个人都记住了一个重要名词:宏观调控。就连爬上岸的冯仑都感慨,“从海南活下来以后,知道了公司的发展有三样东西绝对不能靠,不能靠爹,不能靠天,不能靠买地”。
历史从来都是一出没有结局的戏,每个结局都是这出戏的新情节的开始。如今,这块被海水包围的“最吸金的投资热土,最扎眼的烂尾焦土”,又陷入了一种疯狂,一天一个价,一个售楼小姐的销售额能达到10亿元。挂着全国各地牌照的名车在三亚拥堵不堪,车流的背后是疯狂的资金流。
海南从来不缺概念,蓝天、白云、阳光、海水、沙滩、最适合发呆的地方。岛上的出租车司机都会向乘客强调这里的“不可替代性”。销售人员说,“海南的房子注定是卖给全国人民的”,话刚出口,马上就改词了,“国际视野”“全球发售”“三亚是全世界的”,这样的词汇一个比一个诱人。当然,时间的节点是“国际旅游岛”已经获批。咸湿的海风吹拂着,金钱的味道迅速在小岛弥漫,正如当年人们分辨不出这个城市的季风。有人盘算着,一日涨1000元,海南炒房的利润已经超过了贩毒的利润,海南600公里海岸线,全都被画成了图纸,一个个楼盘就像张开血盆大嘴的老虎,准备吞吃炒房者。大家都意识到了泡沫,说这样很危险。可是击鼓传花的鼓点正密,流连的人群有增无减。三亚将成为下一个夏威夷,也可能是下一个迪拜。
“你的心灵就是战场。在这个战场上,你的理性与判断和你的热情与欲望开战”。纪伯伦的诗句成了房地产投资商最真实的写照。没有人能预测海南房地产的走势。在政府、市场两股力量的交织中,变量太多,房地产市场是“商品市”,更是“政策市”。正如海南已经出台的“两限令”,考验的是政府的大智慧、大韬略。
潘石屹是从海南逃离的投资客,但是他还是每年回到海南过年,因为那里有“最自由的风”。当年海南的一课让他学会了谨慎,他只在北京、上海的繁华地段做项目。也许,经验是这个世界上收费最高的学校。有过这一番阅历,潘石屹认识到,“房地产行业不应该是一棵参天大树,它应该是一株爬山虎,只有当工业、农业、旅游业等各个行业都发展起来了,房地产才有可能发展”。这位具有远见卓识的企业家把自己所从事的行业看得十分低调,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要“向海南进军”,至少在公众面前,他没说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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