羞色
2017-02-13 10:34:18| 分类：
西窗杂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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约翰·罗尔斯是闻名于全世界的当代哲学家，是美国哈佛大学教授，是集“红烛”“园丁”“扶手”“人梯”精神于一身的导师，更是一位“擦去的是功利，写下的是奉献”的教育家。
罗尔斯教授经常为本科生讲课，只要一挂牌，近千人的阶梯形大教室立马济济一堂，学生们每次都想提前去占位。因为童年时代经历过严重刺激，罗尔斯教授有点口吃。有个第一次来上课的小同学听罗尔斯教授将“文明”一词说得断断续续，差点儿笑出声来，他马上遭到了附近同学的白眼，似乎他犯了大不敬之罪。每堂课结束的时候，罗尔斯教授都会谦逊地说，“课堂所谈，全属个人偏见，希望大家独立思考”。全体学生起立，掌声雷鸣。罗尔斯教授见状，就会像小孩子一般害羞地夹起讲义，快步离开教室。同学们依然毕恭毕敬，掌声不绝。拍手时的全情投入，会使手掌又痛又麻。那个小同学感到手痛了，便悄悄地问一旁的高年级同学，“我们到底还要鼓掌多久?”那同学俨然回答，“我们拍手一直要拍到罗尔斯先生听不见为止”。
令人动情的是，学生们对这位大师的敬重；令人肃然起敬的是，这位大师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羞色。
人的羞色可贵，大师的羞色更可贵。这样的羞色不是故作姿态，而是自然而然的流露。这样的羞色是一种美，如同红梅、如同翠柳，如同山间明月，如同江上清风。诗人泰戈尔曾经说，“美的东西都是有色彩的”。这话当然是对的，在许多事情上都能得到印证。然而，羞色之美却没有华丽的外衣，没有迷人的风韵，它需要人们用心灵去发现。羞色，是亏待他人时的愧疚，是一种感到难为情、不好意思的心理活动，是人类纯真的情感表现。羞色又是一种感情信号，一种动情的外部表现，是被拨动了心弦的即时反应。与羞色相伴随的，往往是一种谦逊的态度。说到底，羞色就是脸红，只是如今许多人已经不会脸红了。
羞色泛起，有时是因为当事人听到了什么不雅的话，或者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。这种脸红，说明人的心底里还有一种十分珍贵的东西，这就是“耻感”。没有耻感的人，属于无耻，属于脸皮厚。脸皮厚的人是不会有羞色的。官气十足的人，俗气满身的人，痞气相伴的人，也是不会有羞色的。而把自己的一时快意建筑在他人永久痛苦上的人，就更不会有羞色。
现如今，有人在呼唤，要“学会脸红”。我以为，那正是在呼唤人的本色，呼唤一种正常的精神操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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